2024年4月26日上午，复旦大学历史系张巍教授来我院做了一场题为《荷马众神的社会——文化人类学的考察》的精彩讲座。讲座由我院何元国教授主持，吸引了院内外诸多学生的积极参与。

首先，张教授指出，《荷马史诗》的研究角度很多，本次讲座以众神作为切入点。《荷马史诗》中众神的社会与凡人的社会有诸多对照之处。第一，众神的社会和凡人的社会都有家族谱系。例如奥林波斯众神中，宙斯是众神之父，其余的神中很多都是他的子女。最典型的代表是赫西俄徳的《神谱》，最早记叙了古希腊众神的谱系。第二，众神的社会组织模式类似于凡人的社会组织模式。古希腊在黑暗时代至古风时代的这段时期，人们认为最好的制度是贵族制，即有一位头领引领大家商议公共事务，但他与其他人又处于同等地位，而非高人一等的独裁者。具体表现为，《荷马史诗》的凡人社会中虽然有王，但权力微弱，大大小小的贵族与王是同等身份之人。众神的社会亦是如此，宙斯是头领，但众神分享宇宙，分管宇宙的各部分，并不越界。第三，众神是拟人化的。众神无论从生理、心理、组织模式方面都仿效凡人，即“神人同形同性”。虽然众神在以人格化的形象出现之前肯定也有其原型，但具体的原型难以考证，目前尚不清楚。

接着，张教授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分析了众神的社会。芬利在《奥德修斯的世界》里已经运用了文化人类学的概念，例如“礼物交换”。文化是一种符号系统。文化由许多元素组成，例如语言、社会制度、宗教观念等等，这些组成部分都可以视为一种符号系统。对古代人而言，语言和宗教是最重要的。以法国语言学家索绪尔为例，他以语言为参照物来分析文化中的其它符号系统。神话是古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也是一种符号系统，是人类对于世间万物（包括自然世界、人的心理世界和社会组织模式）的一种象征系统。神话这种象征系统常常与希腊文化中的其它系统相关联，例如雅典娜与猫头鹰，宙斯与老鹰，从中可以看出希腊神话与动物之间的相互对照。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神话与植物或天象等其它符号系统之间的对照。将文化人类学运用到《荷马史诗》的研究中，就要将《荷马史诗》当作一个社会或系统来研究，强调共时性和结构性。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看，《荷马史诗》中众神的社会是一个复杂的结构，互补性和对立性并存，不强调道德秩序。例如，阿弗洛狄特掌管情爱，但在《伊利亚特》第5卷中，她超出自己管辖范围到了战场上帮助帕里斯，反被刺伤，可见众神各司其职。但有时众神的管辖领域又有交集，比如雅典娜和阿瑞斯在战争领域就有交集，不过二者各有其独特的行动方式，阿瑞斯主要是屠杀和血腥，雅典娜则主要是通过智慧和勇气赢得胜利。可见，宇宙秩序重在职能分配，而非善恶道德，其中又充满冲突矛盾，并不完美和谐，这体现了现实世界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而非虚假的统一性，这也是希腊众神充满活力的原因。

张教授在讲座尾声耐心解答了同学们提出的问题。例如《荷马史诗》中为什么很少出现能通天的“大巫”、在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方法理论时如何避免理论先行和过度解读等问题。张教授指出，古希腊宗教中没有祭司和巫师等阶层，只有一些个体可以向凡人传达神谕，例如德尔斐神谕中的皮提亚，这些人被称为先知。能通天的“大巫”、巫术和魔法这些元素可能属于民间宗教，但被奥林波斯这种官方宗教压制了，因此在《荷马史诗》中出现不多。文化人类学对历史研究而言主要是提供一些新的研究视角和思路，强调以一种整体性、长时段的眼光来解读文本，这就要求我们不能只研读某一文本本身，而是要掌握尽可能多的相关材料，在博览群书的前提下进行横向和纵向的对比思考，自然能保持一种平衡，对理论先行和过度解读的情况有所发觉。

讲座在现场师生的热烈掌声中落下帷幕。

（博士生吴苗 供稿）

张巍，美国霍普金斯大学古典学博士，现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西方古典学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古希腊思想和文学、古希腊思想与古代中国思想形成期的比较、西方近现代以及晚晴以来中国对希腊古典文化的接受。出版学术专著《西方古典学研究入门》和《希腊古风诗教考论》，主编学术刊物《西方古典学辑刊》。